第61章 第 61 章_请用BE剧本成为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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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 61 章

  西川制药厂在不远不近的近郊,八层高的建筑层次分明。顶层是会议室,往下三层是办公室,靠近地面的四层才是工厂。为了采光,整栋楼用的都是大块的落地窗。

  公野圣良本以为他要掏出警官证来证明身份才会被放进去,但可能是前辈打过招呼的缘故,他一路畅行无阻,直接来到了顶层会议室。

  他检查过文件密封完好,暗道按理说这东西不会被随意落下,心中疑惑一闪而过。

  不过还是尽快把文件送回去最重要。

  他朝经理点头道了声谢,正要离开,出口处却挤着不少人,发出了嘈杂的抱怨声。

  “怎么搞的,门怎么被锁上了?”

  “谁有钥匙吗?赶紧给保安打电话!”

  “另一边的门也锁上了,该不会是谁在恶作剧吧!”

  公野圣良身旁带路的经理面露尴尬,转身看向人群正要皱眉高声说些什么的时候——“砰!”

  吊灯被炸碎的声响让所有人愣在原地。

  白烟散去,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众人。

  握枪的男人身材高瘦,穿着工厂里最常见不过的白大褂,脸上架着一副眼镜。明明手里握着武器,神色却像被什么洪水猛兽追赶着一样慌张。

  在人群爆发出第一声尖叫之后,他神经质地又朝房顶开了一枪,大吼道:“想活命就都闭嘴!”

  他的同伴蒙着脸,仿佛驱赶羊群一样把所有人质赶到中央,挨个让他们上缴手机和钱包。

  公野圣良沉默地随着人群被动前行又停下,他今天穿的便服,看外表就是个普通的学生,像被吓坏了似的低着头,视线隐秘地掠过四周。

  经理两股战战,嘴唇都在哆嗦;能观察到的其他人都唯恐自己发出声音惹怒劫匪,更有甚者紧紧捂着嘴,眼里泛着泪花。

  公野圣良不确定人群里面还有没有他们的同伙,警校时期的经历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而且他今天休假,连配枪都没拿,赤手空拳估计也打不过对面两人。

  “听到枪声了吗,我没有在开玩笑。这层楼里有二十三个人,你们每交给我五千万现金,我就会放出一个人。”

  蒙面劫匪的状态比眼镜男人的状态要镇定得多,对着手中一面屏幕阴沉道。他的身体背对着人群,屏幕上的内容也被遮住了。

  是在跟公司高层索要赎金吗?制药工厂实在不是个适合绑架的场所,而且挑在白天公然闹事,不像是怕被警方追捕的样子,会是私人恩怨吗?

  公野圣良低着头思考。

  但当劫匪转过身的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的猜测还是太保守了。

  屏幕上的脸并不是集团公司的高层,背景也不是书房或会议室,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每天上班都会看见的警视厅办公室。

  隔壁搜查一课的目暮警部依旧带着那顶标志性帽子,往常和蔼的面容严肃而凝重。

  公野圣良不过看了一眼就匆匆低下头,而对方很明显也注意到了他,惊愕地呆住了好几秒。

  幸好绑匪把这理解成了警察看见人质后的震惊与害怕,满意地嗤笑道:“放赎金的地点已经给你们发过去了,如果二十分钟后我的人还没拿到这笔钱,哼,后果自负。”“……赎金已经在准备了,我们会按你的要求做。”目暮十三沉声道。

  在绑匪再次转过身后,公野圣良悄悄对着屏幕上的人眨了眨眼,示意人质安全,见目暮警官的脸色缓和了一点,同样微不可查地朝他点了一下头。

  双方交涉了没一会儿,绑匪似乎觉得举着屏幕说话有点麻烦,便关掉了视频通讯。

  他阴鸷的视线宛如钩子,在一群瑟缩着不敢出声的人质中寻找合适的交换对象。

  人群自然也听到了他和警方的交涉,但谁也不能确定绑匪会不会出尔反尔,没人想冒这个风险。

  在鸦雀无声的室内,一直心慌意乱发泄似的啃咬手指甲的眼镜男人忽然站起了身,手里还拿着枪,跌跌撞撞地闯进人群中央。

  身旁的女孩惊呼一声,下一秒就惊恐地埋下了头。

  高瘦的阴影停留在正前方,幽灵一样颜色灰败的脸上双目无神。公野圣良装作不懂地抬起眼。

  他注意到,眼前的男人单手举着枪,另一只手却牢牢放在兜里从没拿出来过,像是在握着什么东西。

  “你要选这个?”蒙面绑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似乎很不解,勉强道,“行吧,反正哪个都一样,我只要拿到赎金就行。”

  一块深色的小方盒从绑匪手中扔出去,砸在了公野圣良面前。

  砸地声音很重,落到眼前才看清,这东西上面有一块四方的小屏幕,既像智能手机又像对讲器,是一台被改造过的联络装置。

  眼镜男人一直藏在兜里的右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像是抓住水中浮木一般,用尽全身的力气,干瘦的五指几乎要深陷进皮肉中。

  公野圣良忍下疼痛,用符合人质身份的表情看向男人。

  他看到男人的嘴唇动了动,若非离得近,差点听不到对方说话的声音。

  镜片后那双木然的眼睛里第一次暴露出称之为恐惧的情绪。

  他说,“没有人能逃掉。”

  眼镜男人和蒙面绑匪似乎并不是彼此信赖的同伙,前者明显内心掩藏着恐惧,而后者一心只在乎赎金。

  用特制机关绑在手腕的通讯器像一块冷硬光滑的石块,半晌也捂不热。

  公野圣良在下楼的过程检查过了,这部通讯器被锁住,既打不了电话也发不了消息,但据绑匪说安有定位装置,只要他敢不听命令乱跑出这栋楼,他们就会收到提示,然后——引爆里面的炸药。

  不需要加以证明,恐慌到极点的人质们谁也不会拿命去赌。

  公野圣良要做的是在大楼内缓慢移动,在赎金到手之前不得离开大楼。

  楼梯间内只有他一个人,甚至从顶层走下来经过的每一层都空无一人。如果是被疏散撤离就好了……但会有这么顺利吗?

  想到临走前眼镜男人对他说的话,他心中隐隐升起不妙的预感。

  八层,七层,六层,一直到五层都没有任何异样。他大概走了有十分钟,转向四楼的楼梯间时,脚步蓦地一顿。

  敞开的手提箱静静摆放在安全通道中央,里面卧着一颗遥感炸弹。

  见状,公野圣良反倒冷静下来。

  楼梯间空无一人,安置在这里的炸弹比起杀人,更像是一种叫嚣的示威。

  但为什么只有四层有?这里有什么特别?

  他扶着把手继续缓慢前进,在四层楼梯口敞开的门缝中,遥遥瞥见了另一个如出一辙的黑色手提箱。

  四层往下是制药车间。化学药剂,炸弹,爆炸,任意两个词汇组合起来都是一副可怖的场景。

  向下的方向一转,他绕过手提箱,推开了四层的门。

  室内一片死寂,摆在大厅正中央的炸弹外有红色的荧光闪烁。公野圣良想蹲下身来查看,然而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身后大约十几米的位置毫无征兆地响起玻璃骤然破碎的声音。

  耳中嗡鸣作响,约莫过了好几秒,另一种破碎的声音才缓慢被捕捉。

  痛感被系统第一时间拉到了最低,说实话,眼前蔓延上血蒙蒙的雾时,他其实没什么感觉,只能觉察到身体忽然不受控制。

  意识被手腕震动的通讯器拉回,三秒后自动接通,焦急的声音传来时,公野圣良愣了一下。

  “公野,快把你的位置报给我!搜查一课和爆出班的人已经过去了,马上就能把人质救出来!”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劫匪的情绪稳定吗,能不能交涉?”

  那声音在急切地呼喊着他,但也许失血眩晕的缘故,公野圣良有些听不清。

  “……前辈。”

  视野中的殷红越染越大,他的声音轻得近乎呓语,“为什么你会拨通这个号码?”

  对面像是被掐住喉咙一般止住了话语,沉默在此刻如窒息的潮水般淹没口鼻。

  “我没办法……”半晌后,崩溃着发抖的声线传来,“西川集团和我的把柄被他们抓住了,他们告诉我,只要今天这件事结束,那份证据就再也不会被其他人知道。”

  ……‘他们’是谁?劫匪,还是外面的狙击手?为什么要杀他?

  “我也不想做这种事,但他们用女儿威胁我,她今年才五岁……!我的前程可以毁掉,但我没办法……我不能失去她!”

  “公野,你再坚持一下,警视厅的车很快——”

  公野圣良眼睫轻颤,挂断了电话。

  他有点累。

  “如果没有人质,正常情况下狙击手不会去射击任务目标的头部,头部面积太小又经常晃动,瞄准难度大大增加。所以别老想着一枪爆头耍帅,当警察可不是拍电影!”

  一个让人昏昏欲睡的午后,鬼冢教官拍着黑板大声强调,视线瞄到一处时浓眉倒竖,“松田,你小子在笑什么!”

  上节射击课刚刚射中十环耍帅的松田阵平双臂环胸,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鬼冢教官气得想给他一爆栗,他忍下这口气,准备叫个听话的好学生来回答问题让自己舒心:“公野,你来说,狙击行动时会选择朝哪里开枪?”

  表面认真听课其实是在草稿纸上给教官涂鸦的公野圣良条件反射站起身,表情空白了两三秒。

  斜前座的诸伏景光轻咳一声,借着课本的遮掩悄悄跟他比了个口型,右手中握着的钢笔朝胸膛轻点两下。

  公野圣良感激地朝他抿唇一笑,定了定神,答道:“大多数情况下会瞄准胸口。胸口面积更大,活动范围更小,一旦被击中,也能够快速让目标失去行动能力。”

  书本上的知识一点点浮现在脑海,他回答得很流畅。

  “就算没有命中心脏,也很容易击中肺部和气管,加上远距离射击时子弹翻滚造成的永久性空腔,犯人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可能。”

  “所以,一般来说,只要能够击中胸口……”

  ……只要能够击中胸口,就会引发肺部大出血。子弹贯穿肺叶,吸入的空气和从胸腔破口流入的空气都会进入胸腔;血管破裂,血液大量渗出流失,将肺部堵塞、灌满。

  没有及时救治的话,不出五分钟,人就会窒息而死。

  他就要死了。

  所以不能把所剩无几的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电话上。

  第一个炸弹安置在四层安全通道入口,在邀请他走进这层楼。

  第二个炸弹摆放在大厅中央,一眼就能看见的位置,是狙击手布下的饵料。

  这两个都无关紧要,这一层除了他没有其他人,就算爆炸也不会造成太大损失。真正的问题是——在他看不到的别的地方,还有没有炸弹。

  爆破拆楼时,只需要破坏关键的承重结构让建筑失稳,整栋大楼都会在重力作用下摔得粉身碎骨。

  公野圣良捂住嘴,还是忍不住呛咳一声。上涌的血漫出喉管,他身上的衣服、堵着伤口的手、因急剧失血而苍白的脸,都沾上了擦不净的血污。

  现在,那只掌纹被血洇染得模糊不清的手握成拳,钝钝落在墙上。他要靠得很近才能听到回声,同时还要避免身体暴露在落地窗范围中,每走一步都很慢。

  清脆的声响在走到另一侧的推拉门旁边后陡然变的沉闷,他低下头,开始变得迟缓的视线梭巡过四角,最终停留在紧贴墙角的分类垃圾桶上。

  承重墙,垃圾箱后的空间,以及——移开后,在厚厚胶带包裹间闪烁的红光。

  爆炸倒计时07:31。

  【“没有人能逃掉。”】

  那个神情麻木的男人,说这话时甚至包括了他自己。

  炸弹很简陋,□□和电路直接暴露在外面,像是匆忙之间塞进去的,连外壳都没来得及安,正好方便了手中除了从办公桌上顺的一把剪刀外什么工具都没有的公野圣良。

  他拆弹课的成绩平平无奇,完全比不上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要是在场的是他们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这种炸弹肯定不到五分钟就能拆除吧。

  [血条下降到10点将会开启自动锁血机制,目前23点。

  出血太多,短短两三分钟,直接从满血条下滑了80点。

  眼前出现重影,公野圣良闭了闭眼,将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虚像赶出脑海。

  爆炸还有七分钟,他的意识还能保持清醒的时间……不足三分钟。

  他强制关闭了自动锁血机制,唤出系统:“你提到过,用负面情绪转换的能量是用来拯救世界的吧?”

  [没错,但我们是外来者,并不属于这个概念的范畴。]光球的电子音有些沉重,[你想在这里使用吗?

  [此世界并不存在超出常理的能力,所能实现的效果也会受到压制。很可能到最后,能量用光,爆炸的结果也不会改变。

  “这样吗……”公野圣良的眼睫无力地垂下来,声音轻到几不可闻,“既然我是外来者,有点特殊能力也是能被允许的吧。”

  一滴血跌落进纯白的意识空间,还没来得及晕开,又迅速被接踵而至的殷红液体覆盖。

  他面前摆着一颗炸弹,正是承重墙外包裹着的那颗的模拟。

  完全复刻现实的场景,但有了读档重来的机会。

  炸弹受到震动随时可能爆炸,血也可能在下一秒就流尽。这两个无论哪一个先到来,留给公野圣良本身的无非只有一个结局。

  因为已经无所谓生命安全,痛感直接降到了零。虽然不痛,但喘不上气的感觉愈发明显。胸膛宛如破损老旧的风箱,发出不堪重负的警告。

  他仍能感受到寒冷,手颤抖得不听使唤,任何一个有常识的正常人都不会用这种状态拆除如此精密危险的凶器,但他别无选择。

  电源无法切断,□□无法抽出,水银杠杆被破坏,颜色纷杂的引线被轮流剪断,倒计时一次次瞬间归零,刺目白光一次次湮没视野,宣告一次次失败。

  再也握不住的剪刀“啪”掉在地上。

  模拟到第二十一次的时候,公野圣良几乎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他泄了力,没再捡起那把用钝了的剪刀,困倦地倚靠在墙壁上。在经历的二十次爆炸的对比下,似乎静静等待缺氧窒息都是个不错的死法了。

  “——看着,这里要这么切入。”

  警察学校工具间的地板上,依次摆放着型号从小到大共十二把一字和十字螺丝刀,大中小号的铁钳、扳手和剪刀,伸手就能够到的架子上放着电焊器和电磁干扰仪。

  说话的男生黑发微卷,制服随意系在腰间席地而坐,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工具刀,从林林总总的引线中准确而快决地切断了炸弹模型最里面那根白色的电线。

  他抬起头,额上生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仍是神采熠熠。

  “还挺有意思的吧?”

  那双明亮的黑色瞳仁,一分为二,映出两个相似却又不同的人。

  穿着制服的那一个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抱歉,能再演示一遍吗?”

  衣襟染血、神色疲倦的那一个闭上了眼——抱歉,我好像还是做不到。

  ……如果你在这里,会怎么办呢?

  他垂落的手指无意识地抽搐了两下,于梦中惊醒,吃力地直起身。并不剧烈的动作惹来一阵急遽的闷咳,斑驳血迹溅在光亮模糊的刀刃上,生出了经年累月的锈。

  系统空间内的模拟仍在继续,公野圣良没再继续数经历了多少次。数字在这时变成累赘,叠加的失败沉默无声地凝视着他。

  大多结局是炸弹拆解失败,爆炸毁坏了整栋楼;少数结局是还未拆完,呼吸先一步停滞。

  然后便是不到三分钟的没有尽头的轮回。

  不知累加了多少次重叠的时间,成功的那一刻,他回到了现实。

  炸弹倒计时停止在03:12。

  结束了,不管是哪一个。

  茫然失焦的眼睛望着破碎的窗,一缕阳光从子弹打破的缺口中漏进来,照在了他因失血过多而苍白黯弱的脸色上。

  警视厅的车还有多久才会到来,别的楼层还有没有炸弹,安全通道和大厅里那两颗怎么办,拆掉这一颗能阻止大楼塌陷吗——

  问题还有很多,但都已经无暇再思考。

  [抱歉……但这就是结束了。

  宛如一场美梦的人生,就此完结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我有当警察的才能呢。”

  和黑手党完全不同,要是能继续下去的话,似乎感觉也不错。

  他想笑一下,不可避免地牵动了肺部的贯穿伤,虽然没什么痛感,但还是呛溺了一口血。

  公野圣良捂着嘴,指缝里泄出断断续续的咳嗽。

  ……都是不可能的。

  就算想做个吊车尾警察,也没有机会。

  大概三分钟之后,爆炸的冲击波会把室内所有障碍物震碎,整栋大楼都会颤上一颤,火海会吞没断壁残垣。

  但也仅仅如此。

  大楼不会垮塌,不会有人葬身火海,警方能得到讯号,选择更稳妥的方案逮捕犯人。

  就是要让人质遭受一回惊吓了。

  不管是教官还是上司都三令五申地强调过,警方行动时要将人质安全放在第一位,但他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如此看来,他果真当不了一个合格的警察。

  血气窒息和爆炸所造成的死亡说不上哪个更痛苦,前者尚给予了几分钟的苟延残息,而在他经历的不知多少次模拟爆炸中,后者一瞬间带走了一切。

  公野圣良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被动的、无法决定的死亡来临。

  ……

  火光炸开,大楼震颤,顶层的人质爆发出尖叫和哭喊。

  眼镜男人手中的枪被震飞,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失魂落魄的神情被混杂着希望的恐惧所取代。他顾不上捡起枪,慌乱地翻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然而从拨打到自动挂断,冰冷的女音始终重复着一句“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另一座楼中的狙击手吹了声口哨,将枪放回钓箱,朝某个加密号码发送了一条简讯。

  「任务完成,可以继续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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