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终 「不列颠的黑色太阳」 1W2_型月,但恶贯满盈模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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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终 「不列颠的黑色太阳」 1W2

  火焰。

  壁炉里的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苏树恍惚地抬起了视线。

  他发现,自己正坐在椅子上。

  坐在,自己那无比熟悉的卧室里。

  他面对着那城堡高阁的窗台。

  眼前,是不列颠尼亚那片广袤无垠的大地。

  鸟儿们在欢吟。

  花朵们在欢笑。

  世间的一切似乎仍旧欣欣向荣。

  正如这万里无云的明朗晴空,少年的心亦无法被任何事物所束锢。

  就像是......父亲温暖的怀抱。

  火焰。

  壁炉里的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苏树有些怔神地低垂下了眼睑,凝望向了自己的掌心。

  属于少年的手掌,白皙而稚嫩。

  在那光滑细腻的肌肤之上,看不见一丝血的痕迹。

  血。

  没有......血。

  是......梦?

  所以——那是梦吗?

  苏树恍惚地回想起,自己似乎梦到了......一场非常惨烈的战斗。

  惨烈到。

  自己马上就要死去了。

  但却——是梦。

  太好了,只是梦啊

  火焰。

  壁炉里的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苏树抬起视线,望向了眼前的窗台。

  望着这幅明媚的场景。

  银发少年的表情,稍稍有些怔神。

  “阿尔文,你似乎心不在焉?”

  伴随着老者那熟悉的、温醇的嗓声自身后传来。

  一只遍布着伤痕与老茧的粗糙手掌,轻轻地按在了少年的肩头上。

  苏树猛地转过头。

  映入眼帘的,是伏提庚脸上那温和的笑意。

  “父亲......”

  他稍显怔神地、轻轻地呼唤出声。

  那话音,有些轻渺得过分。

  轻渺得,像是在害怕着,会惊走什么东西。

  然而

  ——没有回应。

  微笑着的银发老人,陷入了诡异而静谧的沉默。

  像是走尽了发条的人偶般,他脸上的表情迅速消融,变得冷若冰霜。

  在苏树的视野里。

  鲜血,正从伏提庚的七窍缓缓渗出。

  银发老人的身形,像是一团灰烬那般坍塌了下去,如同被潮汐冲刷过的沙煲,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父亲?!”

  苏树陡地站起了身来。

  蓦然间。

  光线恍惚地变得黯淡。

  仿佛,顷刻间便从正午变成了黄昏。

  火焰。

  壁炉里的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苏树有些愣神地回过头。

  然而,他没有望见太阳。

  因为,黄昏已经演变成了夜晚。

  幽邃的夜幕之下。

  身形魁梧的银发老人,手上提着一柄木剑,就那样神色凝滞、似乎有些悲悯地站在自己面前。

  苏树怔怔站在练剑场上。

  他的身前,是一柄折断的木剑。

  他的剑折断了。

  但,他却赢了。

  因为,仅仅八岁的他,便以精湛的剑术,抵挡住了自己父亲十个回合的进攻——他证明了自己能自保的决心。

  伫立在苍茫的夜色之下。

  银发老人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阿尔文,只论剑术为父已没什么可以教导给你了,今后要走下去怎样的一条路,你便自己去尽情探索吧。”

  “父亲......”

  银发少年向前走了过去。

  他的步伐开始加快。

  他奔跑了起来。

  他踉跄地摔倒在了地上,却也顾不得满脸灰尘,立刻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开始向前狂奔。

  “老爹!”

  然而

  无论他怎样地狂奔。

  无论他怎样竭尽全力地,妄图追上去。

  伏提庚的身形渐行渐远,这夜晚苍茫的暮色亦没有老人的背影显得寂寥。

  火焰。

  壁炉里的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风声在消弭。

  周围的一切,好像变得黯淡了。

  苏树的步伐,也逐渐开始放缓了。

  他的身侧,慢慢闪烁流淌起了,好似萤火那般的点点辉光。

  少年的身形,也开始成长。

  在走动中。

  少年成长为了,能够独挡一面的青年。

  苏树似乎......有些想起来了。

  恍惚地想起来——他守在了伦蒂尼姆

  “阿尔文......”

  被黯淡萤光所围绕着的银发老人,就那样伫立在了他的面前,背对着他。

  老人的话声,像是飘摇的余火。

  “阿尔文,这个世界要我们引颈受戮,要我们去死。”

  「死」。

  银发青年恍惚地念叨着这个词。

  身前背对着他的银发老人,身形则开始膨胀变化。

  他生长出了锋利的羽翼。

  他生长出了尖锐的爪牙。

  伏提庚周围,浮现出了一道道漆黑的,涂画着愤怒表情的人影,他们挥舞着各种武器,发出了各种怒骂的声音。

  那些扭曲的、愤懑的表情。

  像是涂鸦一样,被以血色的颜料涂画在了人们的脸上。

  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苏树抬起了面庞。

  一滴雨水,砸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伫立在了城堡的顶端,淋漓的雨水开始降下,却是稠红如血般的颜色。

  像是......整个世界都在淌血。

  吭——

  不列颠的白龙发出了最后的咆哮,振翅高飞,巍峨魁梧的龙躯径直朝着天穹冲去。

  “老爹!!!”

  银发青年下意识大喊着,伸出了手。

  下一瞬间——

  无论雨声、还是怒骂。

  嘈杂的声响骤地顿止。

  坠淌的血雨,突然停滞住了。

  准确的说,整个世界……都停滞住了。

  像是一场电影,突然有人按下了暂停键。

  一时间万籁俱寂,所有的噪声戛然而止。

  银发青年怔怔地伫立在城堡的顶端,他像是突然被扔进了某部暂停的默片里,见不到半分生气。

  那些怒骂的身影,像是消了磁的硬盘那般,变得模糊、扭曲、一片混沌。

  四面八方的画面开始折叠、收缩,仿佛玩童在摆弄着纸偶模型

  明晃晃的火光中。

  苏树恍惚地垂下了视线。

  逐渐清晰的视野里,他望见了

  火焰。

  壁炉里的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不再是少年。

  银发的青年,沉默无言伫立在了卧室里。

  他的身上,披拂着那副漆黑无光的铠甲。

  然而,那浑身惨烈的、半个胸膛都被吞没的伤势,却已经全都消失不见。

  似有所感地。

  苏树抬起了手,怔怔抹过了自己的面颊。

  望着指尖,那稍稍有些湿润的痕迹。

  他不由得有些愣神。

  ......眼泪。

  为什么,我在哭呢。

  ——为什么,我会流泪呢?

  好......悲伤——

  心里仿佛荡漾起了,犹如海潮般汹涌的悲伤。

  “老爹......”

  他呢喃着。

  抬起了目光,视野模糊地望向了前方。

  银发的老人,正安静地坐在壁炉前。

  壁炉里燃烧的火光,不住扑闪在了老人的面庞上。

  伏提庚凝望着壁炉里的火焰,就那样坐着,背对着这边。

  木柴噼啪作响。

  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又祥和。

  仿佛

  之前的一切的一切。

  都不过只是,一场恍惚的梦境。

  他们父子,其实一直都待在卧室里。

  安详地,这样一起享受着平静恬而淡的时光。

  伏提庚·潘德拉贡。

  仿佛听到了儿子的呼唤,银发的老人微微偏转回来了些许目光,望向了银发的青年。

  “阿尔文,你来了啊。

  “为父有个请求......”

  老人微笑着说。

  “焚烧你自己,去击穿星之内海吧。”

  望着自己的父亲。

  银发青年沉默着。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像是想要将对方的面庞,烙印进眼眶里。

  “不行啊,老爹......”

  苏树淌着泪水,摇起了头,在脸上努力挤出了一道笑容。

  “你不是要我,好好活下去吗......”

  “阿尔文,你难道不想为我报仇吗?”

  老人微笑着说,

  “世界的意志,就还在那样注视着你啊。

  “祂在——以你的苦痛取乐。”

  “我想,我当然想,老爹。但......我还有摩根,我还有我的女儿......”

  扼制不住心里汹涌的悲伤。

  银发青年的话声有些发颤。

  “她们都在等着我,等着我回归,和她们平静幸福地生活下去......”

  “是,抑制力杀掉了我,阿尔文。”

  “......抑制力?”

  “没错,抑制力。”

  老人微笑着说,

  “为了活下去,祂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难道忘记了,你究竟是怎么被逼得兽化的吗?

  “不让祂感到疼痛,祂便不会让你获得平静。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祂们将你逼至了如此的境地,祂们是这个世界的蛀虫,祂们不仅逼死了我,而且还毁掉了你想要的平静生活。

  “——你真的,不想给我报仇吗?”

  “但是......这根本不是你的真实想法啊,老爹......”

  银发青年呜咽着、抽泣着,脸上挤出了无比难看的笑。

  “这里是我的梦......为了救我,你献祭了自己,老爹,你明明告诉我要活下去——”

  “......就当是为了我好吗,阿尔文?”

  年迈的老人站了起身。

  他伸出手,一如既往地揉了揉儿子的银发。

  脸上。

  则浮现出了一贯以来的。

  那样温柔又和蔼的笑容。

  “——对星之内海,使用圣枪吧。”

  没有嘶嚎。

  也没有哭喊。

  银发青年就那样怔神地望着,父亲的身影,缓缓消散在了自己的眼前。

  寒风呼啸。

  暴雨滂沱。

  抑制不住的泪水,混合着雨水,坠淌到了泥泞的地上。

  残垣断壁的废墟之上。

  所有人几近凝滞的注目之中。

  咔哒。

  伫立于王座前的漆黑骑士,慢慢抬起了手臂。

  握住了那一柄,贯入自己心脏的圣枪。

  噗嗤——

  圣枪伦戈米尼亚德,被拔出。

  随之喷溅出了,大量的血。

  然而,苏树连一丝一毫的颤抖都没有。

  因为这样的疼痛,早就无所谓了。

  那胸膛狰狞的伤口迅速复原,被阴影所弥漫、遮蔽,组成了漆黑无光的铠甲。

  银发青年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视线。

  淋漓的雨水,从他的面庞上那样坠淌而下。

  犹如,斑驳的泪痕。

  在滂沱的暴雨中。

  苏树望向了,身前那些神情无比复杂的冠位们。

  “谢谢......”

  他轻声说,

  “真是辛苦大家了。”

  英雄们。

  「他们光辉灿烂。」

  「他们璀璨夺目。」

  「他们是,不折不扣的英雄。」

  「而你背负千夫所指,遭受万民唾骂。」

  「你是反派,是恶名昭著的恶人。」

  「但,即便命运根本不站在你这一边。」

  「即便是恶人......」

  「亦需要,恶人的救世主——」

  恶人的救世主。

  银发青年低垂下了眼睑,怔怔望向了手上那一柄圣枪。

  似乎还残留着,父亲的温度。

  “阿尔文,你感觉怎么样......”

  太公望苦涩的话音响了起来,然而

  ——没有回答。

  苏树有些愣神抬起头,望向了那暴雨如瀑的天空。

  在那螺旋灰颓的云翳中央,所形成的漩涡的空洞,仿佛一枚淡漠无情的瞳孔般,那样自上而下俯瞰着他。

  手上的圣枪,嗡鸣作响。

  螺旋的束锢,在枪尖不断层层生成,道道拘束被施加其上。

  伏提庚,献祭了自己,救活了濒临垂死的他。

  魔龙已伏诛。

  只要苏树放弃拔锚圣枪,他就可以和自己妻女,安稳幸福地生活下去,通过改造环境生态的方式,更能有很大几率地挽救这片岛屿。

  神代若不回归。

  世界便不会被剪定。

  一切的选择。

  似乎都那么清晰。

  只要放弃......拔锚圣枪——

  他就可以,迎来平静的生活。

  苏树很明白。

  之前的梦。

  那不过是......自己产生幻觉罢了。

  老爹放弃了神代回归,最后留给他的话,明明是——

  「活下去。」

  “对不起......”

  嘭——

  磅礴的气势爆涌而出,将雨水冲得飞溅开来。

  银发青年手上的圣枪,十二道拘束被瞬间崩断。

  接收了伏提庚所有的魔力与生命力,他如今的力量比不列颠白龙的巅峰时期,都要还更加强大,更加伟岸。

  即便,世界的意志在倾尽全力地阻止。

  也不足以抵挡......白龙之子此时的意志。

  冠位们默哀般地,凝望着沐浴雨中的银发青年。

  这该死的世界,还是毁灭吧

  他们是想劝说苏树放弃。

  但却又,如何开口?

  换做他们任何人,在阿尔文的立场上,也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神代回归。

  那是伏提庚的遗志。

  世界想要我去死。

  那我便,颠覆世界。

  “不要犹豫,阿尔文。”

  金发的男人用仅剩的左手,抹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眼神中只有悲悯。

  “我......支持你。”

  在冠位们五味杂陈的目光中。

  最后一道拘束螺旋,寸寸坍塌崩裂开来。

  咔哒。

  圣枪十三拘束......脱落。

  “圣枪,拔锚了......”

  冠位们,唏嘘又释然地笑了起来。

  唏嘘在于,剪定结局的难以逆转。

  释然在于,这样的世界还不如被剪定。

  他们对抑制力,已是心灰意冷。

  这两只蛀虫......诸位回英灵座后自有分算。

  一百年后的事,便一百年后再说吧。

  他们要先和抑制力算账。

  圣枪是星之锚的投影。

  圣枪的拔锚,意味能使得星之锚脱落。

  从此,神代将在这片岛屿逐渐回归,并逐渐蔓延至整个世界。

  历史

  从这一刻起,宣告被彻底颠覆。

  然而

  过了片刻。

  冠位们有些恍惚地发觉。

  星之锚,并未脱落。

  ......什么?

  所有人,骤地望向了场中银发青年。

  “阿尔文,你......”

  ——为什么?

  伏提庚献祭了自己,好不容易令圣枪挣脱了十三道拘束。

  苏树却,没有令不列颠的星之锚脱落,没有选择让神代就此回归。

  他凝望着手上的圣枪。

  又看向了天空的螺旋。

  神情稍稍显得有些恍惚。

  神代没有回归,那

  “他莫非想要......”

  望着银发青年的这幅姿态。

  太公望的心中,顿时涌现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

  “直接击穿星之内海......”

  拔除星之锚,令得神代回归——这相当于坐上了一辆行驶向悬崖的火车,一百年后,整个世界将迎来剪定的终局。

  然而

  “我所爱之人,还在这世上。”

  银发青年那虚渺的话声,幽幽响了起来。

  “老爹托付给我的不列颠尼亚,还在这世上。

  “我,没有任何理由选择毁灭。

  “而是

  “拧下抑制力的头颅,拔下抑制力的脊柱,我要让祂,感受到痛苦。”

  没错。

  星之内海,是星球的梦,也是抑制力的载体之一。

  ——苏树要在抑制力的身上,直接开一个血洞。

  “这不可能,阿尔文......”

  身为冠位枪阶的罗穆路斯,再清楚不过,

  “即便是全解放的圣枪,也办不到这样的事......就连伏提庚也不过是想要通过拔锚圣枪,来让星之锚脱落罢了。”

  没错。

  圣枪伦戈米尼亚德,本就是行星所锻造出的神造兵装,如何用来反抗星之内海本身?

  圣枪不够

  那么——再加上永夜余火之剑又如何。

  漆黑的骑士缓缓提起了右手的、那一柄已经弥漫出裂纹的螺旋剑。

  剑身的无尽螺旋扭曲旋转了起来,嘶鸣着、啸叫着,呼唤起了世间所有迷惘的灵魂。

  然而

  「你试图继续焚烧起了灵魂。」

  「你失败了。」

  「因为,你已经没有任何灵魂可以焚烧了。」

  “不......”

  苏树轻声说,

  “我还有。”

  「没错......你还有。」

  「然而,可那是......」

  「——你确定要那样做吗?」

  没有回答。

  但

  苏树握住了螺旋剑。

  火焰。

  火焰就那样,悄然无声地弥漫了开来。

  阴影的魔力磅礴宣泄涌出,自漆黑骑士的全身飘摇而起,逐渐呈现出了犹如火焰般炽烈的色彩。

  那是......薪王。

  一柄代表着薪王诞生的、炽热的荆棘王冠,在银发青年的头顶,缓缓凝聚成型。

  “你在干什么

  “——阿尔文,不!停下!”

  察觉到了魂魄的焚烧。

  烟雾镜猛地抬起仅剩的左手,想要阻止那银发的青年。

  在场所有还能行动的冠位,全都冲了上去,想要阻止苏树。

  雨落狂流。

  风声喧嚣。

  灰颓的天空,仿佛要垮塌下来。

  天穹上那一枚冷漠无情的瞳孔,就那样静谧地注视着自己。

  面前的魔女伸出了双手,捧住了银发青年的面庞,她怔怔地淌着泪水,她意识到了苏树要做什么。

  “阿尔文,不要......”

  “老婆,照顾好我们的女儿。”

  这样近的距离下。

  苏树能望见她脸上的泪痕。

  一如既往地。

  她哭起来真是不好看。

  魔女绝望地望着,眼前之人的身影越来越远。

  她,被阴影轻柔地推开了。

  这是来自他的,最后的温柔。

  “永夜余火,无尽的螺旋

  “请为我,点燃初火。”

  薪王的冠冕,凝聚成形。

  漆黑的骑士,浑身燃烧起了绚烂的火焰。

  咔嚓。

  手上那一柄名为永夜余火的螺旋剑,就那样骤地碎裂了开来,尽数溶没进了圣枪伦戈米尼亚德之中。

  震颤。

  嗡鸣。

  圣枪的枪身,通体蔓延生长出了狰狞的荆棘。

  那枪尖所酝酿的璀璨光芒,也渐渐变得幽邃、晦暗,充满了寂灭的魔性。

  圣枪,堕落了,被玷污了。

  不再是神造的兵装:「闪耀于终焉之枪」

  而是,魔性的螺旋:「寂暗于始源之枪」

  “抑制力......”

  与天穹那俯瞰而下的眸子,毫无畏惧地对视着。

  诞生的薪王握住了螺旋的魔枪,轻声说。

  “迎接我的,第二阶段。”

  轰——

  仿佛无边无际、无穷无尽、无休无止的绚烂火焰,自银发青年的周身爆涌而出。

  一股深沉如狱、令人窒息的气场缓缓弥漫而开,逼退了靠近过来的所有冠位。

  “阿尔文......”

  冠位们脸色难看地望着银发青年,捏紧了自己的掌心。

  「没错。」

  「你还有着一道灵魂,可以焚烧......」

  「——那是名为阿尔文·潘德拉贡的、恶贯满盈的、无比纯粹的灵魂。」

  「所谓的漆黑意志。」

  「也正是,将自己彻底燃烧的意志。」

  「你的心性、你的觉悟、你的灵魂,你将一切的一切,都投入到了那永夜余火的螺旋之中。」

  「你焚烧了自己。」

  「化作了......名为原初的火焰。」

  「这是神代衰退的永夜之下,所炽烈燃烧而起的,一抹回光返照的余火。」

  「而它将烧灼的对象则是......这整个世界,那腐败而堕落的灵魂!」

  「固有结界,展开——」

  「TheDarkSunofBritain」

  「不列颠的黑色太阳」

  一瞬之间。

  天地无声。

  滂沱的暴雨被排开,倾泻的水流被蒸发,一切未经薪王允许之物,都在瞬间被湮灭净除。

  炽热的、晦暗的、由黑暗与火焰彼此交织而成的焦灼战场,以那漆黑的骑士为中心,就那样飞速蔓延了开来,顷刻覆盖笼罩了整座伦蒂尼姆。

  “以心象的风景,取代现实。”

  冠位们几近凝滞地望着这一幕。

  “他燃烧了自己,发动了这堪称奇迹的......「固有结界」。”

  空气里,弥漫着烧灼的热雾。

  焦土内,流淌着熔岩的辉光。

  这是新登基的薪王,对世界的意志所发动的宣战。

  炽热的荆棘冠冕悬浮于顶,似是如黑洞般疯狂汲取着周遭的一切光线。

  较之他浑身燃烧的炽烈火焰,冠位们披拂于身的宝具辉光都仿佛显得黯淡无华。

  似是恭迎着此世薪王的盛大登场。

  虚空之中,蓦然响起了或是深沉、或是恢弘的曲乐。

  仿佛轰鸣!仿佛钟声!仿佛万众狂欢般的喝彩——

  一轮绚烂夺目的黑色太阳,在薪王的身后冉冉升起。

  一击。

  在整座不列颠的加持下,在固有结界的加持下,在究极生物的灵魂,尽数焚烧而化作的原初之火加持下。

  此乃,倾注全力的,而贯穿世界的一击。

  所谓的薪王。

  也正是,将自己彻底燃烧的王。

  对着那抑制力的窥视。

  对准那星之内海的壁障。

  漆黑的骑士抬起了魔枪。

  仿佛感受察觉到了磅礴的威胁。

  刹那间。

  大地在震颤。

  天空在撕裂。

  无数道光辉在云层不断涌现,无数道结界在穹顶张开蔓延。

  借助行星的力量,借助人理的辉光。

  抑制力骤地在星之内海前,铺展开了最强的防御。

  “居然是......「对肃正防御」。”

  太公望呢喃着。

  那道由无数轮法阵所形成的辉光结界,仿佛一枚不屑而轻蔑的竖瞳般,俯瞰着底下渺小的可笑之人。

  于是,漆黑的骑士抬起手。

  竭尽全力地。

  投掷出了,手上的魔枪——

  “RhongomyniadMorgan!”

  “寂暗于......始源之枪——!”

  刹那间。

  仿佛整个世界的辉光,都为之黯淡了一瞬。

  一切的声响都被瞬间抚平,只剩下了耳畔因为震颤而荡漾起的嗡鸣。

  幽邃的阴影,与炽烈的火焰。

  两者从未如此完美融洽地结合在一起。

  所共同酝酿、爆裂、喷涌、倾泻而出之物。

  正是,原初之火。

  轰——

  暴雨被排开,云层被荡净。

  无数狂暴的气流开始涌动,无数阴晦的云翳开始塌散。

  笼罩着这座都市那阴翳灰颓的天空,被一股伟岸的巨力猛地撕裂贯穿了开来,那是一道幽邃得仿佛能汲取灵魂的漆黑螺旋。

  无穷无尽的、无边无际的黑色火焰,自那伦蒂尼姆的最上空,自星之内海最坚韧的对肃正壁障,骤然爆发。

  像是一轮冉冉升起的,黑色太阳——

  焦灼的战场,寸寸消褪。

  漆黑的骑士,伫立于王座之前。

  ......咔嚓。

  这道清晰碎裂的声响,像是响彻在了整个不列颠尼亚,又像是响彻在了所有人的心间。

  “阿尔文。

  “你这家伙......”

  烟雾镜呢喃自语着。

  无论是冠位们、御主、还是圆桌骑士们,所有人都怔神地抬头望着。

  望着天穹之上,那一轮漆黑无光、边缘飘荡着炽烈焰环的......黑色太阳。

  固有结界已经消褪。

  然而,黑色的太阳依旧高悬于天穹。

  只因为,那本质上,并非太阳。

  而是......开在星之内海上的,「一个洞」。

  星之锚并未脱落。

  神代也因此而没有回归。

  但,星之内海......却被人击穿了。

  这意味着,从此以后,真以太将缓缓从那孔洞中倾泻淌出。

  这并非神代回归或衰落时,那汹涌澎湃的潮涨潮褪——而是一股潺潺的溪流。

  名为「希望」的......溪流。

  苦痛。

  世界仿佛发出着悲泣。

  头顶的天穹的云层不断震颤着,雨水仿佛也开始随之摇曳。

  抑制力竭力地想要修复这星之内海的空洞,然而,祂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

  因为,那黑色太阳的边缘,飘荡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原初之火。

  它将永远烧灼,抑制力的灵魂。

  令之永远哀嚎、永远悲鸣、永远铭刻。

  咔嚓。

  阿尔托莉雅怔神地望着,自己身侧漂浮着那柄剑鞘,鞘身上骤然崩裂出了一道洞口。

  阿瓦隆......这肃正的防御,被击穿了。

  那一枚幽邃的孔洞,仿佛能汲走人的灵魂。

  “阿尔文......”

  她喃喃道。

  所有人,终于从震撼中回过了神来。

  陡然间,似是意识到了什么。

  无论冠位,还是御主。无论骑士,还是魔女。都怔神朝着那道身影望了过去。

  烟雾镜的脸上,露出了无比苦涩的表情。

  银发青年的胸口,一枚巨大的、几乎两掌直径宽的空洞,在身躯上燃烧着。

  那是被螺旋焚烧的结果。

  仿佛黑色的太阳,浮现在了他的身上。

  即便是这般贯穿心胸的伤势,对究极生物来说也算不上致命。

  然而......烟雾镜看得出来。

  阿尔文的灵魂,已经被燃尽了。

  只剩下了无火的余灰。

  没有任何人,能够救他。

  咔嚓。

  银发青年的面庞上,新浮现出了一道裂纹。

  那多出来的裂纹,在那繁多的裂痕里,毫不起眼。

  捧着他那破碎的、没有一丝温度可言的面庞。

  魔女茫然无措的表情,像是走丢了灵魂。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从大脑里抽离。

  不想思考。

  也无法思考。

  眩晕感。

  强烈的眩晕感,几乎让人站立不稳。

  双腿在发软,神经在打颤。

  “阿尔文......”

  魔女的颤音,念出了他的名字。

  苏树微笑着抬起手,轻柔地,为她擦拭掉了眼眶里噙着的泪水。

  然后。

  那只右手的手掌,咔擦碎裂掉了,坠落到地上,化作了黑色的粉尘。

  “别哭啊,老婆。”

  失去了右手。

  银发青年低垂下了眸子,轻轻用脸庞,蹭了蹭魔女的手心。

  一块皮肤崩裂了开来。

  这样的时刻,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的手......一如既往的冰呢。”

  “我的手......”

  泪水。

  坠淌了下来。

  然而,他已经没有右手,能为她擦拭了。

  “很暖和的,你明明天天都在摸啊......”

  因为天天都在摸。

  在那样,紧握着。

  在那样,彼此十指相扣着。

  所以,变得暖和了。

  已经不冷了。

  苏树浮现出了苦涩的笑容。

  这样的事,自己当然知道。

  “所以,抱歉,原来是我感受不到了啊......”

  银发青年轻轻抵住了她的额头,轻吻着魔女的嘴唇。

  “因为,我要死了,老婆。”

  不要

  你不许死

  阿尔文,阿尔文!阿尔文·潘德拉贡!

  我求你了,我求求你......别抛下我,别抛下我

  别抛下......我一个人

  魔女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虽然,苏树从她的眼睛中看到了哭声。

  然而,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是的

  一如既往地,她哭起来真是不好看啊。

  “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颤颤巍巍地,将皲裂的左手伸进了自己的胸腔中。

  苏树掏出了,自己那颗已经被火焰烧灼得晶莹剔透、闪闪发亮的心脏。

  这是自己身上,唯一还完好无缺的东西了。

  他微笑了起来。

  就像十年前,那个玫瑰飘曳的夜晚那样。

  银发的青年温柔地微笑了起来,他的下颌随之崩碎了一大块。

  “我很庆幸,能遇见你哦......老婆。明明这么漂亮的你,一直都没送过你什么首饰呢。

  “魔女的心,是生人勿近的啊

  “那么,我把我的心,送给你。”

  魔女偏开了视线。

  她抽泣着、浑身颤抖着,偏开了视线。

  就像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她不敢直视他的眸子,于是羞赧地逃走了。

  苏树的脸坍塌了一大块。

  于是,他只能用仅剩的一只眼睛,在那灰败的、几乎阴翳的视野里,寻找到了那一抹在发颤的金色。

  呆毛显眼就是好啊

  “阿尔......托莉雅?”

  “阿尔......文。”

  金发的少女,已经无法再做出任何表情了。

  她的悲伤、她的酸楚、她的痛苦。

  已经将她,几乎彻底摧毁了。

  是她......造成了这一切。

  是她......拔出了那一柄星之圣剑

  是她,杀了阿尔文。

  越想到这样的事实。

  便越感到恐惧。

  恐惧到,身躯都开始发抖。

  想要......了结掉自己的性命。

  有什么意义可言

  丧失感

  仿佛灵魂,都被风吹走了。

  “不是你的错啊,”

  那个人,他的半张脸努力微笑着说,

  “阿尔托莉雅,不要自责。”

  “......为什么?”

  阿尔托莉雅几乎是颤抖着......那样绝望而无力地怒吼了出来。

  “为什么!”

  “你说我抱有牺牲欲!那你在做的一切又是什么?!你明明都可以好好活下去,为什么又要焚尽自己去击穿阿瓦隆!伏提庚他,不是让你好好活下去吗?!”

  面对这般质询。

  苏树......沉默了一会儿。

  他的确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或许,自己本就是如此任性的性格吧。

  不听老爹的劝告。

  好像......从来也都没有听过。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理由的话。

  或许是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片良夜,阿尔托莉雅。”

  银发青年吃力地笑着。

  他嘶哑的嗓声,也像是虚渺的风那般。

  断断续续地,在片废墟上吹拂了开来。

  在人们动容的表情中,荡漾了开来——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片良夜,

  尽管我懂得这永夜将至的理义,

  太阳的抛弃也使我的话语迸绽如雷霆。

  怒斥,怒斥这光明的消逝。

  若永无这炽烈的白昼,

  我便偏要作那焚烧的柴薪。

  濒临垂死已使我的双目无法目睹火焰。

  失明的眼眸依然如那欢欣闪耀的流星。

  就算是那黯淡颓败又飘摇的余火,

  也尽管将我这副腐朽的残躯投入。

  只因我不愿意,

  不愿意温和地走进,

  那片良夜

  良夜将至。

  他的话音,亦像是飘摇的火焰那般,逐渐晃荡熄灭。

  “恭喜你,阿尔托莉雅。”

  漆黑的骑士抬起了视线,对着那耀眼夺目的王,吃力地笑了笑。

  “你的剑,赢了我啊。”

  最后轻轻吻了吻魔女的嘴唇。

  他就那样,消散在了风中。

  「你死了。」

  「本次模拟结束。」

  「你解锁了结局:《黑色太阳,冉冉升起》」

  「你的声名无人知晓,你的功绩永世长存。」

  「你得到了恶人们的拥护、骑士们的唾骂。」

  「即便是英雄们,也沉沦在了你身为究极反派的人格魅力之下。」

  「在所有命运的流向中,你选择了最完美的那一条,成功挽救了不列颠岛屿的命运。」

  「然而你的所作所为,亦将大幅度地提高你所受到的、来自于抑制力的敌视。」

  「恶贯满盈值:SSS」

  「你获得了模拟奖励:白龙之子的信物」

  「白龙之子的信物:一片烙印着漆黑太阳图案的、炽白色的龙鳞。铭刻着白龙之子,阿尔文·潘德拉贡意志之信物。持有着它时,你可以继承阿尔文·潘德拉贡的部分特性。」

  「当前同步率:1%」

  迎着这高悬于天的黑色太阳。

  阿尔托莉雅望着眼前的青年被缥缈的风吹拂得垮塌,散成了一地的漆黑余烬。

  生于神代,也尽将归于这片神代。

  他像是从未出现过那般。

  只剩下那一颗晶莹剔透的心脏闪闪发亮。

  众冠位沉默不语伫立在原地。

  魔女的神情则恍惚而凝滞。

  捧着那一颗他的心脏。

  她抬起了视线,望向了金发的少女。

  魔女那虚渺的话声,也幽幽地响了起来。

  “我那已经获得的幸福啊

  “由你,亲手将他夺走了,阿尔托莉雅——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并不恨你。

  “但今后......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任何一眼。”

  魔女的身影,溶没在了阴影之中。

  只剩下阿尔托莉雅,跪倒在了原地。

  残垣断壁的废墟之中。

  直到冠位们都消散离去了。

  她仍旧那样,一直呆滞地跪在那里。

  铿——

  一柄漆黑狰狞的魔枪,自天穹降下,贯坠在了金发少女的身前。

  阿尔托莉雅怔怔地望着,这一柄他用来击穿星之内海的魔枪。

  莫名地。

  她的手,继而缓缓地,握住了那魔枪的枪柄。

  他死去了。

  但自己还可以......守护好他的国家。

  金色在枯萎。

  稍显魔性的灰色,渐渐从她的发丝上蔓延了出来。

  那被选王之剑所束锢的发育,再度被解锁。

  她的身姿逐渐变得丰腴。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淡漠。

  漆黑的骑士王伫立起身,提着魔枪,披拂着漆黑无光的甲胄,朝着城外等候的军队,缓缓行了过去。

  望着那漆黑的王,渐行渐远的背影。

  落单的、独臂的圆桌骑士,神情恍惚地捡起了......废墟中那一把黯淡无光的星之圣剑。

  小梅柳齐娜,一个人蜷缩在了地底的阴影中。

  正如爸爸所叮嘱的那样。

  她乖乖地待在了这里,等着妈妈来接她。

  然而......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呢......?

  在这深邃的地底。

  小梅柳齐娜,几乎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她在角落里,孤独地蜷缩着。

  恍惚间。

  她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像是爸爸的气息。

  小梅柳齐娜怔神地,朝着那地底溶洞走动了下去。

  大地......仿佛在震颤。

  娇小可爱的银发萝莉,最终有些茫然无措地伫立在了,那一枚巨大的、仿佛小山一般高的、黄金的竖瞳前。

  她抬起头,和龙彼此对视。

  这是......爸爸吗?

  繁花似锦、风景如画的领域内。

  那妖精森的尽头,伫立着一座向着天空无限延伸的石塔。

  因为心脏被螺旋的长枪钉穿,而发出了吃痛的嘶气声。

  披头散发的梦魇魔术师,痴痴地笑着,就那样望着眼前的魔女。

  失去了所有的视力。

  身为梦魇的他,被摩根钉穿在了塔上。

  他的魂魄与肉体,因为梦魇的不死性而不断恢复着,却又被这柄摩根所仿制出的螺旋枪,不断灼烧着灵魂。

  恢复,又灼烧。

  这是永无止境的处刑。

  那灰颓的视野中,不需要看。

  仿佛能够也窥见那位魔女面庞上的,快要满溢而出的怒火。

  “你的女儿也找不到了,丈夫也死了,摩根,你和我一样,变成孤家寡人了呢,嘻嘻嘻......”

  心脏传来了剧烈的绞痛。

  令梦魇的表情,都开始变得扭曲了起来。

  恍惚间

  疯癫的梅林想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乐子。

  那也是他埋藏在心里,埋藏了许多年的一个秘密。

  “其实

  “阿尔文·潘德拉贡

  “摩根哟~你的丈夫,说不定还在某个时代活着哦。”

  腐烂凋零的落叶,枯萎衰败的花朵。

  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的深林中。

  地面上的虫茧,被慢慢地撕裂。

  一对飞蛾的翅膀,继而舒展了开来。

  头顶着幽蓝色的荆棘王冠。

  俊美的银发少年,诞生在了这片妖精尸骸所堆叠而成的森林里。

  恍惚间,似有所感。

  他怔怔地抬起手,抹过了自己的眼眶。

  望着那指尖湿润的痕迹。

  奥伯龙有些愣神。

  “泪水

  “——我,为什么会流泪?

  “好......悲伤

  自精灵亡骸中所诞生的、银发的精灵之王,就那样怔怔地抬起了视线,望向了那皎洁无云的夜空。

  奥伯龙·伏提庚,淌着泪水。

  呢喃着,心底浮现的那个名字。

  “......「阿尔文」?”

  ——————————

  第一卷·灾厄的白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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