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沙漠你爱吗（2）
周嘉渡带迟茉去见老周,是在搬到小别墅后的第二个周末。
周嘉黎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这件事情，连着给周嘉渡打了三个电话，嘱咐他在饭桌上一定要稳住,不要和周崇山再吵架。
周嘉渡耳朵听得都起茧了，不耐地说:“你那天不是也要回来吗,我要是敢和老周吵架,你抽我都行了。”
周嘉黎阴阳怪气地说,自己才不敢抽周大少爷。
事实上,从小到大,周嘉渡因为淘气,周嘉黎没少打他。
青春期那会儿，他俩有时一见面就掐。
不过他俩掐架,周崇山和苑栀从来不管,更不会偏向哪一方。
而迟茉,自从得知周末要去见周嘉渡的爸爸后,这一周都处在一种难以消弭的紧张情绪中。
倒水时没拿稳杯子,把热水洒在了手上手指烫红。
早上来的时候忘记拿办公室钥匙。
洗澡的时候把洗头膏当沐浴露用，沐浴露当洗头膏用，洗完了还抱怨怎么今天的头发洗得不干净。
诸如此类事例，不胜枚举。
周嘉渡倒是先被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给吓到了。
周六的晚上,迟茉被他抱着,坐在他的腿上看电视。
电视上正在放映的是最近的热播的一个家庭伦理剧,火遍各个社交媒体。现在演的，正是女主角和男主角去见男主妈妈，被未来婆婆刁难的情节。
迟茉看着电视，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周嘉渡。
在他快要发现的时候，又转了回去。
反反复复好几回,周嘉渡忍不住捏住她的脸，说:“小茉莉，想说什么，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迟茉戳了戳他睡衣领口露出的皮肤，欲言又止:“我就想问，叔叔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周嘉渡的视线扫了一眼电视，又移回她身上:“所以你现在，是看电视剧和女主角感同身受了？”
迟茉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在认真地说，这个问题困扰我一个星期了。”
周嘉渡松开捏着她脸的手:“那你好好说说，我爸他有什么不喜欢你的。”
迟茉伸出手指头，一副要和他好好说一说的
样子:“第一，我年纪太小，和你差的岁数太多，你爸爸肯定觉得我不成熟……”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嘉渡打断:“什么什么，咱俩差的岁数太多？我怎么不知道，不就是四岁不到吗，多般配的年龄，哪儿差得多了？”
迟茉看着他，一副“一看就不懂”的表情:“如果咱俩现在都工作了，走上社会了，那四岁差的就不多，但是——”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才刚念完大一，你已经走上社会成为社会人了人，那你现在择偶，叔叔肯定想让你找同龄人的，最好是那种能尽快结婚生子。”
周嘉渡:“……”
“我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我们家当初对门哥哥就是这样的，他找了一个上大学的女朋友，我亲耳听到他妈妈嫌弃那个女孩儿太小。”
周嘉渡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一般家长就是这样的。”
迟茉小脸垮了一半:“那怎么办？”
周嘉渡看着她:“不过，我爸他不是一般人。”
迟茉:“？”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我说你这小屁孩儿天天想这么多做什么，老周既然叫你来家里吃饭，那肯定是知道你多大年纪了，再说了，他当年追我妈的时候，我妈也才十八岁。”
“真的假的？”
周嘉渡点点头:“你放心，在当禽兽的路上，老周远甚于我。”
迟茉捶了他一拳:“哪有你这样说自己爸爸的。”
“还有什么担心的，一起说出来。”
迟茉想了想:“其实我也不是担心，主要是在你的描述里，叔叔给我的印象，就是特别严肃，特别有威严，我单想想就害怕。”
“他是脾气不怎么好，”周嘉渡说，“不过你放心，有哥哥护着你，老周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并且以他的段位，也做不出什么不上台面儿的事情。”
迟茉一颗心还是悬着。
等到周日傍晚，周嘉渡开车带她回家。
在快要到家的路口处，正好还和同样回家的周嘉黎碰到了。
一下车，周嘉黎挽住迟茉的胳膊:“怎么样茉茉，紧张吗？”
迟茉扑闪着一双大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紧张死我了，姐姐，怎
么办？”
那一脸担忧的表情把周嘉黎给乐坏了:“别紧张，老周他不吃人，姐带你进去。”
周嘉渡从中间分开她俩:“你孤家寡人一边儿待着去，别把我老婆拐走。”
“切。”周嘉黎白了他一眼。
迟茉一抬头，就看到花园前站着一个个子高高的中年男子，和相片中周嘉渡的父亲长得很像。
不对！
这就是周嘉渡的父亲。
迟茉心跳都要停止了，猛地拍了一下周嘉渡，这人刚刚还在说骚话，也不知道叔叔有没有听到。
“怎么了，谋杀亲夫？”他的声音比刚刚更大了。
迟茉瞪他。
周嘉渡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
周崇山在花园前悠闲地踱来踱去，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们三个。
“……”
周嘉渡倒是面色如常。
迟茉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
她努力想要回忆起之前参加重要的舞蹈比赛前，为了缓解紧张而使用的各种小技巧，谁知大脑不听使唤，完全的一片空白。
迟茉一向不是个怯场的人，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紧张，紧张到爆。
周嘉渡握住她的手，在她手心轻轻拍了一下，压下声音说:“别紧张，没事儿，我爸耳背。”
迟茉:“……”
跟在他们身后的周嘉黎:“？”
周崇山看到他们朝自己走来，也不再踱步，稳站在门前，他虽已年近六十，但身子如一棵松挺直，常年居于高位，不怒自威。
周嘉渡率先打招呼:“爸，我和茉茉来看您了，这是迟茉，迟茉，这是我爸。”
难得他今天好好叫了一声爸，这么客气。
却只听周崇山冷哼了一声，淡淡地扫了周嘉渡一眼。
在场其他三个人的心都提了上去。
迟茉心里喊道:完了完了真的完了！
然后——
只见周崇山看向迟茉，脸上肃杀的面容瞬间消散，像是川剧变脸似的，笑容灿烂。
“茉茉，快进家，饭菜已经煮好了，都是你喜欢吃的。”
“……？”
三个人都愣住了。
迟茉脸上的笑容僵硬，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叔叔，麻烦您啦。”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快进来。”
周崇山说
着，领着迟茉走进屋子里。
被忽视的周嘉渡和周嘉黎看了一眼彼此，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和自己一样的困惑。
“弟，是不是我今天没有穿高跟鞋的原因，咱爸没有看见我？”
周嘉渡瞅了一眼她脚下正好踩着的一块砖头，和她虽然不是高跟鞋但底子厚厚的松糕底鞋子，违心地说:“可能吧，你站得不够高。”
他问:“姐，老周刚刚是说准备了迟茉爱吃的饭菜吗？”
“嗯，怎么了。”
“他怎么知道迟茉爱吃什么？”
周嘉黎解下包上系着的丝巾，装模作样地抹抹“眼泪”:“不知道，咱俩还要进去吗？我从来没没见过他笑得那么灿烂。”
周嘉渡:“我也没有。”
“……”
迟茉被周崇山带进屋子里的时候，整个人脑子都是蒙的。
周嘉渡口中“横眉冷对”“从来没说过一句软话”“是个暴君”的父亲，怎么，这么这么和善！
她先前的紧张，一下子消去了大半，变成了疑虑。
迟茉回头看了一眼，不见周嘉渡和嘉黎姐的身影。
周崇山打开电视机，把遥控器地给她:“茉茉，阿姨还在做最后一个汤，你要是想看电视，就看会儿电视，楼上还有影音室和健身房，让阿初一会儿带你去玩。”
迟茉笑得甜甜的:“不用了叔叔，我在客厅就行，还想和您聊聊天呢。”
周崇山笑得很高兴，给她倒了一杯茶:“喝普洱吗？”
“谢谢叔叔。”迟茉接过杯子。
周嘉渡和周嘉黎走进来，见到的就是这幕和谐却诡异的场景——
他爸，竟然给迟茉倒水！
吓得他连忙走过去，接过他爸手中的茶壶:“爸，我倒吧，来，我给您倒一杯，您老喝好，喝得开心。”
迟茉在一旁，忍不住笑起来。
她很少见到这样的阿初哥，和外人面前成熟彬彬有礼的模样不同，和在学校里充满少年感的模样的也不同。
这是一种只有在家长、至亲面前，才会展现的一种耍宝、无赖但又不惹人厌的模样，像个十几岁的大男孩。
和爸爸关系还是很好的嘛。她在心里想。
周崇山虽然让他给自己倒了水，但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
周嘉黎走到客厅，站在周崇山身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爸，您是不没看到我，您大闺女！”
周崇山侧了侧身子:“吵死了，喊那么大声干什么？你俩站这儿真碍事儿，不会找个地儿自己坐着。”
周嘉黎:“……”
扎心了。
四个人坐在沙发上，一片沉默。
只有电视的背景音可以消除一点儿尴尬。
迟茉、周嘉渡和周嘉黎三个人眼睛盯着电视，电视上在演新闻联播。
唯有老周一个人，悠闲自在地倒着茶，与周围尴尬的气氛格格不入。
好在，阿姨做的最后一个汤，没多久就做好了。
在餐桌上时，周崇山一直照顾着迟茉吃菜的情况。
这种待遇，也只有之前苑栀享受过。
迟茉和周嘉渡两个人都很惊讶，桌子上的饭菜，真的都是她平时喜欢的。
“爸，您是怎么知道茉茉喜欢吃什么的？”周嘉渡没忍住，问出了口。
周崇山斜睨他一眼:“以为我像你，那么不长心？”
周嘉渡:“……”
他看向迟茉，递给她一个委屈的眼神，眼神里写满了“看吧看吧，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果不其然吧”“我好可怜”。
迟茉安慰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赶快吃，不要加戏。
这顿饭，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期间，周崇山还问了她几个问题，但都是有关学习和工作的，没有提家庭。
其实来之前，迟茉紧张的原因之一，也是和家庭有关的。
大多数家庭，都不喜欢她这样身世的吧，被收养又被放弃，没有一个真正的家。
世人都喜欢家庭和睦的，最起码是完整的，如果父母离过婚，那都是减分项。
幸好，周嘉渡的家长不是这样的。
迟茉感到自己很幸运。
吃完饭，他们三个也没急着走。
周嘉渡带迟茉去楼上自己的屋子看手办和各种模型，都是他上学时期的珍藏。
现在虽然对这些已经没了太大兴趣，但每每看到，都会想起当时上学时候的事儿。
还挺有意义。
周嘉渡也想让迟茉看一看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
省得这姑娘总以为两人差了多少岁就要嫌弃他。
迟茉一走进
他的屋子，非常给面子地“哇”了一声。
他的房间很大，是个大套间，墙体全是黑色系的，看起来很酷。阿姨每天都来打扫，因此也很整洁。
周嘉渡给她展示自己的模型，指着一个超大号的布加迪说:“这个呢，是我上学的时候，谈之舟送的，当时我俩都喜欢布加迪，但年纪太小也没钱买，我就让他送了我一个模型。”
迟茉笑着问:“谈学长有那么好说话吗？你让他送他就送。”
“他当然没那么乖，不过他竞赛没比过我，赌输了不得不送。”周嘉渡语音里洋溢着一点小骄傲。
毕竟，谈之舟可是迟茉口中的“学神”，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小姑娘还想跟他要谈之舟的照片，考前拜一拜。
就离谱。
迟茉惊诧:“想不到呀，你俩竟然还会比成绩？”
“那是，我俩可是爱学习的好学生。”
迟茉瞥他一眼:“……鬼才信。”
周嘉渡轻笑，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这间专门放手办和模型的房间里，每一件东西都有一段独一无二的来历，承载了周嘉渡的青春记忆。
两个人待在屋子里，他耐心地给她讲述。
通过他的话语，迟茉仿佛看到了八九岁、十几岁时候的周嘉渡。
一个在肆意的爱中长大，张扬放纵又讨人喜欢，会跟人打架也会彬彬有礼的周嘉渡。
“好了，下次再给你讲，不然全讲完了，哥哥就没吸引力了，怕你以后再也不来哥哥家了。”
迟茉摇头:“叔叔要是再请我吃饭，那我肯定来。”
“呦，看来这顿饭吃得还挺美，怎么不紧张了？”
迟茉又摇了摇头:“当然不紧张了，叔叔这么和蔼。”
周嘉渡:“……！”
“诶，阿初哥，你是不是因为太皮了，叔叔才对你凶的，而和蔼温柔，才是叔叔的本性？”
周嘉渡的脸色不太正常，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和蔼温柔”这个词来形容周崇山。
“我爸呀，他就是偏心，心都偏在他未来儿媳妇儿身上了。”他打趣道，“不管怎样，没把你吓着就行，看来老周还挺给我面儿的。”
“给你面儿，阿初哥你真自恋
。”
两人斗着嘴，下了楼。
在楼梯口，周嘉黎一把把周嘉渡拉住，小声地说:“诶，你发现没？咱爸其实挺傲娇的。”
“嗯，”周嘉渡应了一声，深有同感，“越老越傲娇，跟个大姑娘似的……”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周嘉黎眼神诡异，一回头，就看到周崇山站在楼梯口，好巧不巧，就在他身后。
周嘉渡愣住了，半晌，才喊了一声:“老周。”
气势也不弱，丝毫没有懊悔的意思，就是忒尴尬。
说人坏话被当面抓包，本来就是一件极其尴尬的事情，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老爸。
喊完，周嘉渡才看到，周崇山身后还有一个人。
周嘉黎惊喜地喊道:“小琛，你怎么来了？”
周琛笑了笑:“小姑，我来帮我爸给叔公送个东西。”
周崇山照例无视周嘉渡，也不知道是周琛来了，还是压根儿不想搭理他的缘故，听到他说自己像“大姑娘”，也没什么反应。
只是看着迟茉说:“茉茉，这是周琛，阿初的侄子，和你是同岁。”他给迟茉介绍着。
迟茉刚刚见到周琛，还愣了愣。
自从上了大学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
今天突然见面，还是在这样一个奇妙的场合下，不愣住才怪。
她冲周崇山笑了笑，大方地说:“叔叔，我认识周琛，我俩是高中同学。”
“这样呀，那还挺巧。”
“是呀，叔叔。”那会儿她可是想当周琛的小婶婶好久了。
周琛看向她。
两人在空中对视了一眼，迟茉很快就移开视线。
“茉茉，好久不见。”
迟茉打了个冷战，牵起唇角说:“是呀，好长时间没见面了。”
迟茉被周琛这个“茉茉”的称呼给惊住了，人不太好，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明明当年上高中的时候，周琛就是个制冷空调、大冰柜，后来因为学习的原因两人交熟了起来，但也从来没有叫得这么亲昵过。
迟茉安慰自己，估计是上了大学，高冷学神也变得接地气了吧。
不然就他那个脾气，放到社会上，还真挺欠揍的。
周崇山招呼着他们去沙发上坐。
迟茉
自然和周嘉渡坐在一起，待在侧边的沙发上，周琛坐在他们对面，周崇山和周嘉黎坐在中间的沙发上。
她忽然发现，身边男人正幽幽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这眼神？”
周嘉渡冷哼一声:“茉茉？”
一声“茉茉”喊得阴阳怪气。
迟茉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无奈地低声解释:“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叫我，可能是听叔叔这么叫，他也顺口了吧。”
周嘉渡看她的表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声说:“我知道，没有怪你，是他的错。”
迟茉:“？”
说完，周嘉渡看向对面。
说实话，对于他这个侄子，周嘉渡也不能确定他在想什么。
叫人叠字小名，这么属性温柔的事情，搁平时绝对不是周琛的作风。
虽然周嘉渡知道周琛的性格犟得很，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但是现在距离高考结束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多，这期间他都没有什么动作，现在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可能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周嘉渡在心间轻哼了一声，看向正在和老周说话的周琛。
老周一直觉得周琛从小爸妈不负责任没人管很可怜，所以平时对待周琛，比对他这个亲儿子还要好。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周琛转头看过来，冲他笑了笑。
周嘉渡:“……？”
笑了？
在此之前，他可从来没在这个侄子这儿获得过这种待遇。
周嘉渡想了想。
他走了大半年，说不准这个侄子上了大学，经过社会的蹉跎磨练，转性了，也是有可能的。
他看向周嘉黎，想在和周琛见面次数比较多的姐姐这儿寻个答案，周琛是不是性子变友善了。
而周嘉黎正在沙发上抠手机，和男朋友聊天聊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视线。
周崇山和周琛聊最近的生活和学习，还问周嘉渡的爷爷奶奶身体怎么样。
周琛都一一答复。
周崇山今天心情本来就好，看周琛比以前懂事了很多的样子，心情更好了:“下周末你还来叔公家，让阿姨做饭，到时候你小叔叔小婶婶和小姑都回来，大家一起吃顿饭。”
忽然被叫到的三
个人抬起头来。
迟茉听着“小婶婶”这个称呼，从周崇山口中说出来，脸不禁红了。
周嘉渡趁着周崇山没往这边看，掐了一下她红扑扑的脸蛋。
他笑着对周琛说:“是呀，你下周没事儿就过来，我和你小婶婶也来，出去大半年，好久没一起好好吃顿饭了。”
周琛看着他，嘴角还挂着笑，声音平静地说:“好呀。”
几个人陪周崇山待到了八点多钟，周崇山杯中的普洱颜色已经淡了。
他喝掉最后一口，说:“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走吧。”
意思是赶客了。
周嘉渡早就不想待了。
周琛总是时不时地扫过来一眼，多半是在看迟茉，让他很不舒服。
夏日的晚间，灯下有很多小飞虫，没头没脑地乱飞。
花园里的黄玫瑰开得正好，迟茉站在灯下，等周嘉渡把车开过来。
忽然，周琛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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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黎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这件事情，连着给周嘉渡打了三个电话，嘱咐他在饭桌上一定要稳住,不要和周崇山再吵架。
周嘉渡耳朵听得都起茧了，不耐地说:“你那天不是也要回来吗,我要是敢和老周吵架,你抽我都行了。”
周嘉黎阴阳怪气地说,自己才不敢抽周大少爷。
事实上,从小到大,周嘉渡因为淘气,周嘉黎没少打他。
青春期那会儿，他俩有时一见面就掐。
不过他俩掐架,周崇山和苑栀从来不管,更不会偏向哪一方。
而迟茉,自从得知周末要去见周嘉渡的爸爸后,这一周都处在一种难以消弭的紧张情绪中。
倒水时没拿稳杯子,把热水洒在了手上手指烫红。
早上来的时候忘记拿办公室钥匙。
洗澡的时候把洗头膏当沐浴露用，沐浴露当洗头膏用，洗完了还抱怨怎么今天的头发洗得不干净。
诸如此类事例，不胜枚举。
周嘉渡倒是先被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给吓到了。
周六的晚上,迟茉被他抱着,坐在他的腿上看电视。
电视上正在放映的是最近的热播的一个家庭伦理剧,火遍各个社交媒体。现在演的，正是女主角和男主角去见男主妈妈，被未来婆婆刁难的情节。
迟茉看着电视，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周嘉渡。
在他快要发现的时候，又转了回去。
反反复复好几回,周嘉渡忍不住捏住她的脸，说:“小茉莉，想说什么，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迟茉戳了戳他睡衣领口露出的皮肤，欲言又止:“我就想问，叔叔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周嘉渡的视线扫了一眼电视，又移回她身上:“所以你现在，是看电视剧和女主角感同身受了？”
迟茉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在认真地说，这个问题困扰我一个星期了。”
周嘉渡松开捏着她脸的手:“那你好好说说，我爸他有什么不喜欢你的。”
迟茉伸出手指头，一副要和他好好说一说的
样子:“第一，我年纪太小，和你差的岁数太多，你爸爸肯定觉得我不成熟……”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嘉渡打断:“什么什么，咱俩差的岁数太多？我怎么不知道，不就是四岁不到吗，多般配的年龄，哪儿差得多了？”
迟茉看着他，一副“一看就不懂”的表情:“如果咱俩现在都工作了，走上社会了，那四岁差的就不多，但是——”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才刚念完大一，你已经走上社会成为社会人了人，那你现在择偶，叔叔肯定想让你找同龄人的，最好是那种能尽快结婚生子。”
周嘉渡:“……”
“我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我们家当初对门哥哥就是这样的，他找了一个上大学的女朋友，我亲耳听到他妈妈嫌弃那个女孩儿太小。”
周嘉渡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一般家长就是这样的。”
迟茉小脸垮了一半:“那怎么办？”
周嘉渡看着她:“不过，我爸他不是一般人。”
迟茉:“？”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我说你这小屁孩儿天天想这么多做什么，老周既然叫你来家里吃饭，那肯定是知道你多大年纪了，再说了，他当年追我妈的时候，我妈也才十八岁。”
“真的假的？”
周嘉渡点点头:“你放心，在当禽兽的路上，老周远甚于我。”
迟茉捶了他一拳:“哪有你这样说自己爸爸的。”
“还有什么担心的，一起说出来。”
迟茉想了想:“其实我也不是担心，主要是在你的描述里，叔叔给我的印象，就是特别严肃，特别有威严，我单想想就害怕。”
“他是脾气不怎么好，”周嘉渡说，“不过你放心，有哥哥护着你，老周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并且以他的段位，也做不出什么不上台面儿的事情。”
迟茉一颗心还是悬着。
等到周日傍晚，周嘉渡开车带她回家。
在快要到家的路口处，正好还和同样回家的周嘉黎碰到了。
一下车，周嘉黎挽住迟茉的胳膊:“怎么样茉茉，紧张吗？”
迟茉扑闪着一双大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紧张死我了，姐姐，怎
么办？”
那一脸担忧的表情把周嘉黎给乐坏了:“别紧张，老周他不吃人，姐带你进去。”
周嘉渡从中间分开她俩:“你孤家寡人一边儿待着去，别把我老婆拐走。”
“切。”周嘉黎白了他一眼。
迟茉一抬头，就看到花园前站着一个个子高高的中年男子，和相片中周嘉渡的父亲长得很像。
不对！
这就是周嘉渡的父亲。
迟茉心跳都要停止了，猛地拍了一下周嘉渡，这人刚刚还在说骚话，也不知道叔叔有没有听到。
“怎么了，谋杀亲夫？”他的声音比刚刚更大了。
迟茉瞪他。
周嘉渡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
周崇山在花园前悠闲地踱来踱去，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们三个。
“……”
周嘉渡倒是面色如常。
迟茉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
她努力想要回忆起之前参加重要的舞蹈比赛前，为了缓解紧张而使用的各种小技巧，谁知大脑不听使唤，完全的一片空白。
迟茉一向不是个怯场的人，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紧张，紧张到爆。
周嘉渡握住她的手，在她手心轻轻拍了一下，压下声音说:“别紧张，没事儿，我爸耳背。”
迟茉:“……”
跟在他们身后的周嘉黎:“？”
周崇山看到他们朝自己走来，也不再踱步，稳站在门前，他虽已年近六十，但身子如一棵松挺直，常年居于高位，不怒自威。
周嘉渡率先打招呼:“爸，我和茉茉来看您了，这是迟茉，迟茉，这是我爸。”
难得他今天好好叫了一声爸，这么客气。
却只听周崇山冷哼了一声，淡淡地扫了周嘉渡一眼。
在场其他三个人的心都提了上去。
迟茉心里喊道:完了完了真的完了！
然后——
只见周崇山看向迟茉，脸上肃杀的面容瞬间消散，像是川剧变脸似的，笑容灿烂。
“茉茉，快进家，饭菜已经煮好了，都是你喜欢吃的。”
“……？”
三个人都愣住了。
迟茉脸上的笑容僵硬，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叔叔，麻烦您啦。”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快进来。”
周崇山说
着，领着迟茉走进屋子里。
被忽视的周嘉渡和周嘉黎看了一眼彼此，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和自己一样的困惑。
“弟，是不是我今天没有穿高跟鞋的原因，咱爸没有看见我？”
周嘉渡瞅了一眼她脚下正好踩着的一块砖头，和她虽然不是高跟鞋但底子厚厚的松糕底鞋子，违心地说:“可能吧，你站得不够高。”
他问:“姐，老周刚刚是说准备了迟茉爱吃的饭菜吗？”
“嗯，怎么了。”
“他怎么知道迟茉爱吃什么？”
周嘉黎解下包上系着的丝巾，装模作样地抹抹“眼泪”:“不知道，咱俩还要进去吗？我从来没没见过他笑得那么灿烂。”
周嘉渡:“我也没有。”
“……”
迟茉被周崇山带进屋子里的时候，整个人脑子都是蒙的。
周嘉渡口中“横眉冷对”“从来没说过一句软话”“是个暴君”的父亲，怎么，这么这么和善！
她先前的紧张，一下子消去了大半，变成了疑虑。
迟茉回头看了一眼，不见周嘉渡和嘉黎姐的身影。
周崇山打开电视机，把遥控器地给她:“茉茉，阿姨还在做最后一个汤，你要是想看电视，就看会儿电视，楼上还有影音室和健身房，让阿初一会儿带你去玩。”
迟茉笑得甜甜的:“不用了叔叔，我在客厅就行，还想和您聊聊天呢。”
周崇山笑得很高兴，给她倒了一杯茶:“喝普洱吗？”
“谢谢叔叔。”迟茉接过杯子。
周嘉渡和周嘉黎走进来，见到的就是这幕和谐却诡异的场景——
他爸，竟然给迟茉倒水！
吓得他连忙走过去，接过他爸手中的茶壶:“爸，我倒吧，来，我给您倒一杯，您老喝好，喝得开心。”
迟茉在一旁，忍不住笑起来。
她很少见到这样的阿初哥，和外人面前成熟彬彬有礼的模样不同，和在学校里充满少年感的模样的也不同。
这是一种只有在家长、至亲面前，才会展现的一种耍宝、无赖但又不惹人厌的模样，像个十几岁的大男孩。
和爸爸关系还是很好的嘛。她在心里想。
周崇山虽然让他给自己倒了水，但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
周嘉黎走到客厅，站在周崇山身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爸，您是不没看到我，您大闺女！”
周崇山侧了侧身子:“吵死了，喊那么大声干什么？你俩站这儿真碍事儿，不会找个地儿自己坐着。”
周嘉黎:“……”
扎心了。
四个人坐在沙发上，一片沉默。
只有电视的背景音可以消除一点儿尴尬。
迟茉、周嘉渡和周嘉黎三个人眼睛盯着电视，电视上在演新闻联播。
唯有老周一个人，悠闲自在地倒着茶，与周围尴尬的气氛格格不入。
好在，阿姨做的最后一个汤，没多久就做好了。
在餐桌上时，周崇山一直照顾着迟茉吃菜的情况。
这种待遇，也只有之前苑栀享受过。
迟茉和周嘉渡两个人都很惊讶，桌子上的饭菜，真的都是她平时喜欢的。
“爸，您是怎么知道茉茉喜欢吃什么的？”周嘉渡没忍住，问出了口。
周崇山斜睨他一眼:“以为我像你，那么不长心？”
周嘉渡:“……”
他看向迟茉，递给她一个委屈的眼神，眼神里写满了“看吧看吧，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果不其然吧”“我好可怜”。
迟茉安慰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赶快吃，不要加戏。
这顿饭，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期间，周崇山还问了她几个问题，但都是有关学习和工作的，没有提家庭。
其实来之前，迟茉紧张的原因之一，也是和家庭有关的。
大多数家庭，都不喜欢她这样身世的吧，被收养又被放弃，没有一个真正的家。
世人都喜欢家庭和睦的，最起码是完整的，如果父母离过婚，那都是减分项。
幸好，周嘉渡的家长不是这样的。
迟茉感到自己很幸运。
吃完饭，他们三个也没急着走。
周嘉渡带迟茉去楼上自己的屋子看手办和各种模型，都是他上学时期的珍藏。
现在虽然对这些已经没了太大兴趣，但每每看到，都会想起当时上学时候的事儿。
还挺有意义。
周嘉渡也想让迟茉看一看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
省得这姑娘总以为两人差了多少岁就要嫌弃他。
迟茉一走进
他的屋子，非常给面子地“哇”了一声。
他的房间很大，是个大套间，墙体全是黑色系的，看起来很酷。阿姨每天都来打扫，因此也很整洁。
周嘉渡给她展示自己的模型，指着一个超大号的布加迪说:“这个呢，是我上学的时候，谈之舟送的，当时我俩都喜欢布加迪，但年纪太小也没钱买，我就让他送了我一个模型。”
迟茉笑着问:“谈学长有那么好说话吗？你让他送他就送。”
“他当然没那么乖，不过他竞赛没比过我，赌输了不得不送。”周嘉渡语音里洋溢着一点小骄傲。
毕竟，谈之舟可是迟茉口中的“学神”，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小姑娘还想跟他要谈之舟的照片，考前拜一拜。
就离谱。
迟茉惊诧:“想不到呀，你俩竟然还会比成绩？”
“那是，我俩可是爱学习的好学生。”
迟茉瞥他一眼:“……鬼才信。”
周嘉渡轻笑，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这间专门放手办和模型的房间里，每一件东西都有一段独一无二的来历，承载了周嘉渡的青春记忆。
两个人待在屋子里，他耐心地给她讲述。
通过他的话语，迟茉仿佛看到了八九岁、十几岁时候的周嘉渡。
一个在肆意的爱中长大，张扬放纵又讨人喜欢，会跟人打架也会彬彬有礼的周嘉渡。
“好了，下次再给你讲，不然全讲完了，哥哥就没吸引力了，怕你以后再也不来哥哥家了。”
迟茉摇头:“叔叔要是再请我吃饭，那我肯定来。”
“呦，看来这顿饭吃得还挺美，怎么不紧张了？”
迟茉又摇了摇头:“当然不紧张了，叔叔这么和蔼。”
周嘉渡:“……！”
“诶，阿初哥，你是不是因为太皮了，叔叔才对你凶的，而和蔼温柔，才是叔叔的本性？”
周嘉渡的脸色不太正常，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和蔼温柔”这个词来形容周崇山。
“我爸呀，他就是偏心，心都偏在他未来儿媳妇儿身上了。”他打趣道，“不管怎样，没把你吓着就行，看来老周还挺给我面儿的。”
“给你面儿，阿初哥你真自恋
。”
两人斗着嘴，下了楼。
在楼梯口，周嘉黎一把把周嘉渡拉住，小声地说:“诶，你发现没？咱爸其实挺傲娇的。”
“嗯，”周嘉渡应了一声，深有同感，“越老越傲娇，跟个大姑娘似的……”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周嘉黎眼神诡异，一回头，就看到周崇山站在楼梯口，好巧不巧，就在他身后。
周嘉渡愣住了，半晌，才喊了一声:“老周。”
气势也不弱，丝毫没有懊悔的意思，就是忒尴尬。
说人坏话被当面抓包，本来就是一件极其尴尬的事情，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老爸。
喊完，周嘉渡才看到，周崇山身后还有一个人。
周嘉黎惊喜地喊道:“小琛，你怎么来了？”
周琛笑了笑:“小姑，我来帮我爸给叔公送个东西。”
周崇山照例无视周嘉渡，也不知道是周琛来了，还是压根儿不想搭理他的缘故，听到他说自己像“大姑娘”，也没什么反应。
只是看着迟茉说:“茉茉，这是周琛，阿初的侄子，和你是同岁。”他给迟茉介绍着。
迟茉刚刚见到周琛，还愣了愣。
自从上了大学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
今天突然见面，还是在这样一个奇妙的场合下，不愣住才怪。
她冲周崇山笑了笑，大方地说:“叔叔，我认识周琛，我俩是高中同学。”
“这样呀，那还挺巧。”
“是呀，叔叔。”那会儿她可是想当周琛的小婶婶好久了。
周琛看向她。
两人在空中对视了一眼，迟茉很快就移开视线。
“茉茉，好久不见。”
迟茉打了个冷战，牵起唇角说:“是呀，好长时间没见面了。”
迟茉被周琛这个“茉茉”的称呼给惊住了，人不太好，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明明当年上高中的时候，周琛就是个制冷空调、大冰柜，后来因为学习的原因两人交熟了起来，但也从来没有叫得这么亲昵过。
迟茉安慰自己，估计是上了大学，高冷学神也变得接地气了吧。
不然就他那个脾气，放到社会上，还真挺欠揍的。
周崇山招呼着他们去沙发上坐。
迟茉
自然和周嘉渡坐在一起，待在侧边的沙发上，周琛坐在他们对面，周崇山和周嘉黎坐在中间的沙发上。
她忽然发现，身边男人正幽幽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这眼神？”
周嘉渡冷哼一声:“茉茉？”
一声“茉茉”喊得阴阳怪气。
迟茉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无奈地低声解释:“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叫我，可能是听叔叔这么叫，他也顺口了吧。”
周嘉渡看她的表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声说:“我知道，没有怪你，是他的错。”
迟茉:“？”
说完，周嘉渡看向对面。
说实话，对于他这个侄子，周嘉渡也不能确定他在想什么。
叫人叠字小名，这么属性温柔的事情，搁平时绝对不是周琛的作风。
虽然周嘉渡知道周琛的性格犟得很，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但是现在距离高考结束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多，这期间他都没有什么动作，现在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可能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周嘉渡在心间轻哼了一声，看向正在和老周说话的周琛。
老周一直觉得周琛从小爸妈不负责任没人管很可怜，所以平时对待周琛，比对他这个亲儿子还要好。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周琛转头看过来，冲他笑了笑。
周嘉渡:“……？”
笑了？
在此之前，他可从来没在这个侄子这儿获得过这种待遇。
周嘉渡想了想。
他走了大半年，说不准这个侄子上了大学，经过社会的蹉跎磨练，转性了，也是有可能的。
他看向周嘉黎，想在和周琛见面次数比较多的姐姐这儿寻个答案，周琛是不是性子变友善了。
而周嘉黎正在沙发上抠手机，和男朋友聊天聊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视线。
周崇山和周琛聊最近的生活和学习，还问周嘉渡的爷爷奶奶身体怎么样。
周琛都一一答复。
周崇山今天心情本来就好，看周琛比以前懂事了很多的样子，心情更好了:“下周末你还来叔公家，让阿姨做饭，到时候你小叔叔小婶婶和小姑都回来，大家一起吃顿饭。”
忽然被叫到的三
个人抬起头来。
迟茉听着“小婶婶”这个称呼，从周崇山口中说出来，脸不禁红了。
周嘉渡趁着周崇山没往这边看，掐了一下她红扑扑的脸蛋。
他笑着对周琛说:“是呀，你下周没事儿就过来，我和你小婶婶也来，出去大半年，好久没一起好好吃顿饭了。”
周琛看着他，嘴角还挂着笑，声音平静地说:“好呀。”
几个人陪周崇山待到了八点多钟，周崇山杯中的普洱颜色已经淡了。
他喝掉最后一口，说:“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走吧。”
意思是赶客了。
周嘉渡早就不想待了。
周琛总是时不时地扫过来一眼，多半是在看迟茉，让他很不舒服。
夏日的晚间，灯下有很多小飞虫，没头没脑地乱飞。
花园里的黄玫瑰开得正好，迟茉站在灯下，等周嘉渡把车开过来。
忽然，周琛走了过来。
他原本已经上了车，开车准备走，倏地停下。香满路言情声明：本站所收录作品收集于互联网，如发现侵犯你权益小说、违背法律的小说，请立即通知我们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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